命硬後續

5.21國際不再恐同日（IDAHO）遊行過後的前後數天，心情是莫名其妙的滿是失落的。休息了一整星期才見好轉，起碼有精力面對別的事情，諸如開檢討會、做功課、處理公司事務等。可能5.21要挺身而行嘛，果然叫人身心疲累。今年的IDAHO算不算成功呢? 如果在橫風橫雨的紅雨氣勢下，仍然有二百多三百人冒雨同行，加上十數位來自深圳、廣州、成都、北京、台灣的朋友，這份豪情壯志，依照內地朋友的說法，大概可以支撐（搞下去）好幾年。

媒體以至很多同志朋友，都誤會了IDAHO是同志遊行。有趣的是，搞手們定位了這不是同志遊行，而參加的人數當中，大概也有三份一為社運朋友，剛過去一年參與七一、世貿、婦女議題等的朋友都碰面了。

我們都說，這不是同志遊行，這是為性小眾而行的，包括男同志、女同志、跨性人、性工作者、BDSMer等等。第二天的報章報導也有八份，暴雨下拍出的照片加上「命硬」歌詞，更貼近同志「淒美滄涼」的標籤。

集體認同從來就不是與生俱來
上星期六，有幸在「性政治」新書發佈會中得見卡維波，他以「性多元」稱呼之。的確，同性戀如何淒美滄涼，面對跨性別又可以說是性小眾之中的大眾，誰是大眾誰是小眾，還不過是社會建構後的產物。

同運搞手普遍在「本質論述」下成長，認同性小眾本身就是與大眾不同的群體，他們被社會壓迫，受盡歧視。他們自小已經「知道自己係」，聽張國榮和梅豔芳的歌長大，理應同坐同一條船。搞手們都假設了性小眾們有一套清晰的「集體認同」，因為我們都是自己人，大家既然都是性小眾，還不快快走出來，認同搞手做的工作。

在IDAHO的前期工作內，我們埋怨在同志蒲點籌不同錢；在銅鑼灣擺街站派傳單給明明好gay的途人，佢竟然灑手擰頭大叫我唔係；我們在同志網站上post msg，轉頭就被其他溝仔溝女msg推落底。叫一眾搞手苦惱的是，點解自己人唔幫自己人？問題在於，有別於其他社會運動的主體，諸如婦女、不同族裔等；反觀性小眾的集體認同，從來就不是與生俱來的。

香港為何沒有gay pride?
參照西方同志運動，反歧視、自建社區、然後驕傲現身。在香港搞同運，多是就單一議題作抗爭，從同志婚權上教堂、反保守基督徒、紅十字會捐血、榆林事件，以至IDAHO談的還是單一議題而非以性身份作現身運動，為何香港就是搞不成gay pride? 是否因尚未出現集體認同?

如果借用「新社會運動」（new social movement）模式，社會運動不是為了政治結果而進行，反而是為了改變／挑戰某些觀念，某種集體認同反而成了運動的終極目標。換進同志運動的說法，搞同運大體上也是為了反歧視、爭取立法保障吧，可是也要好玩有型，300人在SOGO crossing (祟光百貨對出馬路)停下來大唱命硬死都唔走，堵塞街道，從異性戀主導世界中奪回一分鐘公共空間；糾察隊奉命遇到反對派叫囂必定走埋去握手擁抱錫得就錫，保證嘛死明光人；行動上自己先拍爛手掌至叫好玩。質疑誰是多元誰是小眾，挑戰傳統婦運的男女平等，挑戰傳統民主運動對性議題的消音及以性身份現身政治的可能性。對比傳統社會運動為政治而政治，卻漠視了政治目的以外的文化空間。「新社會運動」提供更廣闊的想像空間，終極讓每個人都成為最自在的性身份主體。

我不懂判斷06年的IDAHO是否成功（或有沒有比05年成功），不過已經收到很多不同的邀請，以合作來年辦各式更大型的活動。可是羅馬非一日建成，現在還只是個開始。

There are two mistakes to be avoided in trying to explain collective behavior. The crudest is to believe that there exists one privileged motivation - self-interest, for example - that explains all instances of cooperation. A more subtle error is to believe that each instance of cooperation can be explained by one motivation. In reality, cooperation occurs when and because different motivations reinforce each other.
Jon Elster, Nuts and Bolts for the Social Sciences.